“发烧？”
正在浇花的鱼爸听到母子二人谈话，花洒顿住，回头问一句。
文玉蓉女士：“你瞧瞧，你瞧瞧，前两天吃饭时候我就看出她有感冒的前兆，昨晚气温骤降，估计是睡觉时候着凉了，发烧可不能大意……”
她念叨着，回卧室去拿药。
着凉？
也算吧。
如果今早不回去的话，估计她能把自己冻死在床边。
周仲鱼无奈的想着。
他没有跟老妈进去，站在客厅等。
文玉蓉女士再次回到客厅时，拿了不少药。
“对了，之前感冒药不是给你们了吗？你回去后再搭配些……”
告诉完配药和用法用量，嘱咐一堆有的没的。
周仲鱼用手机便签记录。
回去的时候为了赶时间，他骑电动车。
兵贵神速。
一来一回总共也就十来分钟。
住处。
沈心羽睡在床上，怀里抱着热水袋。
她感觉呼吸有些累。
吃东西的时候有反胃的症状，但她还是很努力地把包子咽了下去。
有乖乖听话。
眼皮莫名沉重，浑身发酸。
她扒着被子边，竖着耳朵听大门动静。
——他会不会不回来了？
心里止不住这般想。
鼻腔有些酸酸的。
眼眶一热，又有点想哭了。
她用手背揩揩眼眶。
听到门锁转动的声响。
瞬间转忧为喜。
侧着脑袋看向卧室门。
过了会儿。
听到越来越近的拖鞋声。
直到周仲鱼的身影从卧室门的一侧出现。
沈心羽的眼里才露出欣喜，“你回来啦。”
周仲鱼把手里提着的药放在旁边桌上，“傻里傻气的，怎么不睡一会儿？”
沈心羽：“我睡不着嘛。”
周仲鱼看她眼眶有些红。
估计自己出去的这一小会儿她又哭了。
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眼泪和委屈。
周仲鱼默默叹口气。
他把沈心羽扶坐在床上。
然后把从家里带过来的体温计让她夹好。
“夹好了别乱动，我去给你配药。”
“好~”
她乖溜溜的，但声音好像更哑了，还干咳两声。
整个人看起来有气无力。
周仲鱼正要离开床边时，沈心羽忽然想起什么，对他道：
“包子我吃完了。”
周仲鱼淡淡‘恩’了一声。
瞥见她那渴望被表扬的小眼神。
他顺手揉揉她的脑袋，“吃完就好。”
好好听话，被摸头了。
开心。
沈心羽真的很好懂。
她傻乎乎的笑着，突然干咳几声。
周仲鱼很担心。
他动作麻利，出去配药。
接一杯温水。
再次来到床边。
沈心羽从他手里接过一小把药片。
白的，棕的，黑的，还有胶囊。
她像是小朋友吃药那样，先是一把含在嘴里，喝一口水，咽的时候还要向后仰一下脑袋。
“把水喝完。”周仲鱼随口吩咐。
沈心羽很听话，咕嘟咕嘟一口气全喝完。
喝完后喘口气。
“我喝完啦。”邀功的语气。
周仲鱼没再夸奖她，怕夸太多脱敏了。
他接过杯子放好，“睡会儿吧，等吃饭时候我们过去就好。”
沈心羽：“不用过去帮妈妈做菜吗？”
还想着做菜呢。
周仲鱼心里颇为无奈。
她心里好像从来都没有自己。
周仲鱼：“不用，你好好睡一觉，等到时间我们一起过去就行。”
他没有过多解释，坐到床边的电脑桌，打开电脑。
“要关灯吗？”他问。
“不用。”沈心羽摇摇头。
她身子侧躺，裹着被子。
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全是周仲鱼。
能这样看着他真的很幸福。
满脸的疲惫也无法掩盖她满溢而出的幸福氛围。
周仲鱼摆弄好数位板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，他过去拿体温计。
38.6
烧得还不低。
“现在难受吗？”他问。
沈心羽摇摇头没有说话。
周仲鱼摸摸她的脑袋。
望着这个嘴角始终带着弧度，视线怎么也不愿离开自己的少女。
他轻柔道：“还不睡吗？”
沈心羽摇摇头：“不困，我想多看看你。”
周仲鱼：“要看一辈子，要看到老的，别提前看腻了。”
沈心羽被他逗笑了，有气无力，言语却很真诚，“不会腻的。”
“你呀。”周仲鱼摇头笑笑。
“不困的话就好好休息，口渴了和我说，我去给你接水，听到了吗？”
沈心羽：“听到啦~”
就这样。
周仲鱼画了会儿漫画，累了就戴上耳机听听老师推荐的心理学网课。
沈心羽一直静静地看着他。
感受着怀里暖烘烘的热水袋，眼皮越来越沉。
在她睡着后不久，周仲鱼把卧室灯关了。
太阳东升，直至高照。
虽然拉着窗帘，屋内开始明亮起来。
时间差不多。
老妈那边发来消息问沈心羽有没有好些。
周仲鱼轻手轻脚离开卧室，去客厅回了个电话。
和老妈说明情况。
说沈心羽确实发烧了，现在吃了药在睡，还没醒。
周仲鱼故意试探问了句要不要把她叫醒过去吃饭。
然后意料之中的被文玉蓉女士骂了一顿。
根据老妈的吩咐。
周仲鱼悄悄出门，回家把打包好的饭菜带回来。
沈心羽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，起来的时候急哭了。
大年三十，爸妈做好饭菜等她吃饭，她却在家里睡觉没过去吃。
还让爸妈打包饭菜给她吃。
本来家庭就不好，自己要好好表现才行。
结果发生这样的事，搞得她像是耍大小姐脾气一样。
才醒来看眼时间她就急哭了。
顾不得沉甸甸的脑袋，她哭得稀里哗啦。
说什么要被爸爸妈妈讨厌了，要赶紧过去道歉才行。
周仲鱼和她说明是妈妈让她好好休息的，让她别担心。
把她搂在怀里哄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止住哭声。
“那下午我们提前过去吧？我去和爸妈道个歉。”她满脸泪痕。
说完她又咳嗽两声，刚刚就一直边哭边咳。
小脸也烧得有些红。
周仲鱼看看她有些起皮的嘴唇，暂时不回答她，转言道：“先吃点东西吧，还得再吃一次药。”
听到吃东西，沈心羽胃里一阵翻腾，头沉甸甸的有些晕。
“我什么都不想吃，”她脸色不是很好看。
周仲鱼：“就吃一点点，要吃药了，胃里得有点东西。”
沈心羽：“那尽量少一点，我真的吃不下。”
周仲鱼说了句好，去给她热饭菜。
沈心羽只是勉强吃了几嘴白饭，有点反胃的症状。
周仲鱼也不强迫她，喂她吃完药，然后又量了一次体温。
依旧在38.6。
让她躺下再睡会儿。
结果她说什么也不肯睡了。
怕一觉醒来错过年夜饭。
上午没去吃饭就已经很没礼貌了。
要是连年夜饭都睡过去，她真不知道下次见面该怎么面对爸爸妈妈。
记得没认识周仲鱼的时候。
她病了都是缩在被子里硬抗，也不敢和爸爸妈妈说。
好在都是些感冒什么的，抗一抗也就过去了。
可是这次不太一样。
身体比意识先一步倒下。
下午六点多的时候，沈心羽说该过去吃饭了。
想要起床，可是身体很沉，手脚无力。
她勉强挪到床边，浑身发软，摇摇欲坠。
周仲鱼察觉到不对劲。
沈心羽的状况很不好。
再量一次体温。
39。
刻度还在往上走。
“心羽，我们得去医院了。”周仲鱼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。
沈心羽咳嗽着，“可是，咳咳，年夜饭……”
“都什么时候了！还想这些。”他没忍住凶了她一句。
沈心羽感觉呼吸困难。
她知道周仲鱼生气了，但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。
她咳嗽着不敢再说话。
周仲鱼赶紧拿衣服，给她换上加绒的长袖和长裤：“我打电话给咱妈，让她开车过来带我们去医院。”
“不要！”沈心羽几乎是在用最后的声音作出反对。
周仲鱼愣了一下，抬眼，迎上她恳求的眼神。
她瘪着嘴，眼泪夺眶而出。
“我求求你，不要告诉爸妈，求求你，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要讨厌我了，我求求你。”
大年三十要一家子围着她一个人忙，她受不起。
周仲鱼想安慰她说不会的。
可看着她哭成这样。
那些安慰的话都显得过于高高在上和自以为是。
他怎么可能真正了解这些事在沈心羽心里的重要程度？
谁都没办法做到完全地感同身受另一个人。
有的只是傲慢和自以为是。
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迁就。
周仲鱼：“宝，别哭了，我不和爸妈说就是了。”
他拿了张纸给沈心羽擦擦。
沈心羽抽咽着：“那我们过去吃饭吧，好不好？”
周仲鱼摇摇头，这不可能退让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。
“现在我们必须去医院，听我的话。”
沈心羽：“唔，那爸妈那边怎么解释？”
周仲鱼：“心羽，想完全瞒过去是不可能。
“如果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去医院，不想让他们来围着你转，那你就要做出取舍。
“可以和爸妈说你吃了药还在睡，烧还没退不能过去吃饭。”
沈心羽泪眼汪汪，“可是……”
周仲鱼：“没有可是，你选吧。
“要么告诉爸妈，让他们开车陪你去医院。
“要么瞒住爸妈，说还在睡，不去吃年夜饭。
“你要道歉的话明后天我陪你去。”
沈心羽为难地垂下视线。
虽然让爸妈大年三十独自吃饭也很不好，但应该要比一家子全都跑去医院稍微好一些。
内心抉择一番。
她抬起头，“还是瞒住爸爸妈妈吧，可以吗？”
周仲鱼：“行。”
他来到床边背对她蹲下，“上来吧，我背你。”
沈心羽：“我可以自己走的。”
周仲鱼‘啧’了她一声，毫不留情戳穿她的逞强。
“你坐都快坐不稳了，你要怎么走？赶紧上来。”
如他所说。
沈心羽连爬上他的背都有些困难。
拿上一些随身物品，迅速出门。
在电梯上。
沈心羽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，小小的，“我很重吧？”
大部分女生其实是不愿意被男朋友背的。
就算很瘦，也还是会担心自己的体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。
这种情况下。
无论是变着花说对方不重，还是认真说不重都还是会让对方很在意体重。
没有好的答案。
周仲鱼也不打算回答她，只是让她搂好，别滑下去。
他现在没心思聊这些。
都病成这样了，他只想早点去医院。
来到车棚，骑上小电驴。
他当着沈心羽的面和爸妈打电话撒谎。
对方听了他描述的情况后，表示很能理解。
只是让他照顾好沈心羽，也没多说什么。
聊了几句，挂断电话。
“能坐稳吗？”他问。
“能。”她答。
周仲鱼：“搂紧我。”
沈心羽：“好。”
拧动把手，驶出小区。
街灯明亮，道路空空。
大年三十这个时间点正是举家团圆的时候。
没什么人在街上乱晃。
一路上，周仲鱼想骑得快一些，但又怕风吹太冷她受不了。
每到红灯停下的时候，他都在问她难不受难受，冷不冷之类的。
沈心羽贴着他的背，老实回答他的问题。
在某个岔路口被红灯截停的时候。
沈心羽虚弱的声音贴着后背响起。
“对不起啊，都是因为我，害得你大年三十都回不了家。”她语气中带着难以掩藏的自责。
周仲鱼笑了笑，注视着红灯倒计时。
“不能和爸妈一起吃年夜饭确实有点可惜。
“但是啊，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家，不是吗？
“你抱紧我，我就感觉到家了。”
他慢慢说完。
虽然看不到沈心羽的表情，但能感觉到。
环在腰间的手又抱得紧了些。
绿灯通行。
拧动把手。
——
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