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几个,不许再惹事了。”
“若再有下次,我不会就这么算了!”
女牢的牢头过来,像模像样地警告了金姐、扈姐和萧素素几句这才走了。她走后,金姐、扈姐进来了,女狱卒就锁了牢房走了。
金姐、扈姐没做什么多余的事,径直走了过去,在靠北边她们的铺盖上双双躺下,很快就睡熟了,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。
一下午,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过了。
等着看好戏的另一个牢房的女囚们有些失望,但这边的事,她们也不敢掺和。她们顶多犯了些口舌啊、不孝啊、偷盗啊之类的轻罪,关上几个月就出去了。那边的,可都是见了血杀了人的狠人,不是她们能招惹的。
没有好戏看,大家该聊天就聊天,该干嘛就干嘛,只是不由自主地都降低了音量,免得吵着了金姐和扈姐。
金姐也就罢了,扈姐可不是个好脾气的。
时间静静地流逝。
半夜,萧素素猛地坐了起来。
她的铺盖旁,金姐正站在那里,弯下了腰,伸出了手。
同那一晚,如出一辙。
萧素素握紧了拳头。
拳头里,有根树枝打磨的尖尖的。
这些天,她也不是毫无准备的。
一个够本!
两个就赚了!
“怎么,还要再来一次吗?”
萧素素冷冷地看着金姐。
金姐心中一跳,本来好些的脑袋也不禁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。
她是怕了这个煞星了。
生怕萧素素同上次一样,说动手就动手,都不带打招呼的。
金姐连忙摆手。
“别动手,别误会。我们这回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。”
“跟我来。”
金姐压低了声音小声道。
她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?
萧素素可不觉得。
不过,看样子对方是不打算继续打了?这倒也好,说实在的,她脸现在还有点疼呢!打架这种事,伤敌一千自损八百,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。她小胳膊小腿的,又没有专门练过,也不是打架的料。
少了几颗牙齿的金姐:“……”
萧素素就安静地随金姐来到了她们这边,扈姐已经坐在那里了,还挺像模像样收拾出了个空间,看着是一副想要谈事的样子。
“坐吧!”
“请!”
扈姐示意。
既来之则安之。
不过,萧素素没有坐扈姐示意她坐的位置——万一有什么陷阱呢?还是小心一点的好。
萧素素另挑了个空地坐了。
“客套话就免了,有什么话就直说吧!”
大半夜的,一直防备着她们,萧素素本来就睡得不好了,她的耐心非常缺乏。
这丫头真小心。
扈姐将萧素素的举动看在了眼里,心里暗暗有些奇怪,这些天她也悄悄打听过萧素素的来历,不过是个普通的农家丫头犯了事进来的。
本来以为她只是天生狠辣而已,但如今看来,倒是小看了她。这份谨慎精明,比她们这些混迹多年的老江湖也不差什么了。
一个农家的小丫头怎么会有这份老练?难道真是天赋异禀?
真是奇了怪了!
扈姐有些暗暗觉得蹊跷,很有些想不通。
总觉得萧素素的来历和她的表现十分矛盾,还有这沉着的气势,说话的样子……
扈姐见过的农家丫头多了去了,畏畏缩缩,小家子气,或者泼辣极了,胡搅蛮缠……大差不差的,都大致不离。
萧素素这样的,她还是第一次见。
说是个农家丫头,却比一些老江湖还老江湖,狠辣有之,谨慎有之……
说是混江湖的却又没有老江湖的那种痞气和匪气,如果不看她之前做的事,只看行为举止,又觉得还挺良家的……
奇奇怪怪的小丫头。
扈姐心里对萧素素的忌惮多了几分。
还好,这回她们的确没有存什么坏心思。
不知为何,扈姐心里突然有些庆幸。
心里种种念头转个不停,面上,扈姐却笑得豪爽。
“痛快!”
“丫头你是个痛快人,我扈三娘也不是个孬种。”
“明白人说明白话。”
“那日的事,是我们狗眼看人低,有眼不识金镶玉,不晓得丫头你是女中豪杰,小看了你,这才多有冒犯。”
“为这受了教训,也是我们两个活该。”
“还请丫头你大人大量,不要跟我们计较,翻过这一篇。”
说完,扈三娘双手抱拳,给萧素素长长作了个揖。
这是男子行的礼,不过,扈三娘本来就身材健硕,言行举止,更似男人。做起这个礼来,倒是十分自然。
反而她若是如同一般女子那般,给萧素素来个福礼,那情形,想想萧素素也觉着有些辣眼睛。
萧素素侧过身,略略避开。
“你们若是真心,我也不是个心胸狭窄、睚眦必报的。”
郑大龙:“……”
“那日的事,也算不打不相识了。”
“你们既然道了歉,那从此不必再提。”
“但你们也别看我年纪小就以为我好糊弄,表面道歉,背后给我抽冷子暗算。”
“咱明人不说暗话,我话先撂在这里了。”
“你们若是做成了,那是你们的本事,是我无能。可若是没成,哼哼……到时候,可别怪我下手无情,不知道轻重。”
萧素素年纪尚小,长得又还稚嫩,若是别的小丫头说这话,扈三娘定当个笑话。可这丫头战绩摆在那里,下手又狠又辣,她的话,扈三娘还真不敢当做耳边风。
她打着哈哈:“哪里的话哪里的话!我们可不是那种人。”
暗中和金姐交换了个眼神,这丫头还真棘手,手段辣不说,心眼也不小,真不好惹。
“不是最好。”
萧素素微微一笑。
“就这话吗?”
“没别的事我就去睡了。”
“大半夜的,你们就不能白天说,非得这个时候?”
萧素素打了个大大的哈欠。
“丫头你等等。”
“大半夜叫你,自然不只为这宗。”
“坦白说,我扈三娘也是个逞勇斗狠的,若没有这事,和丫头你的事,也没这么容易完。”
“之所以如此,也还是因为有件大事非要借助妹妹的大力不可。”
扈三娘正色道,这才是她们这么快放下和萧素素的梁子的主因。
“什么事?”
萧素素好奇地问。
她们这天天坐牢的人,不就吃喝拉撒睡,还能有什么事?
听说以前还要服徭役的,修路修堤坝修桥什么的,但最近雨水多,这些事儿也都停了。
就厨房那边有时叫女犯去帮忙洗个菜摘个菜的,不过基本都叫那边牢房的。这边只老嬷嬷常去,何盈秀和萧素素从来没人叫,清闲得很。
说实在的,萧素素其实还挺想去的,也能透个风什么的,免得一天到晚在牢里,也怪闷的。
扈三娘压低了声音。
“小丫头你稳着点,别太吃惊。”
“这几天我得了个天大的消息。”
“狼主入关,带领大军,把咱流京给围了!现在正日夜攻伐,只怕要不了多久,流京就要给狼军攻破了!”
这的确是个天大的消息。
“什么?”
“这可是真的?”
萧素素大吃一惊。
她倒不是不信流京被围。
上辈子,这早就发生过了。但这明明应该还有几月的,如今却提早了这么多!
这才是萧素素吃惊的。
事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出入?如果是这样的话,那对记忆深信不疑的她差点犯了个大错,要栽个大跟头。
如果不是扈三娘,她只怕会一直悠悠哉哉地在牢里呆着,再过几月才见机行事,那可晚了。
流京一破,狼军一路攻城占池,最靠近流京的这里定然是最先遭殃的。
那时候还被关着的她多半直接就被充为军妓了。
毕竟上辈子狼军这种事就没少干,男的入军,女的入营,老弱病残浪费粮食,一杀了事。
沦陷的地方,血流成河,满满一城的人,空了大半,鬼哭狼嚎,如同鬼蜮。
萧素素本来以为她时间还很充裕的,这才没有逃跑,没想到她差点作茧自缚。
萧素素心里震惊极了,想想都后怕不已,暗暗告诫自己,这是新的人生,切不可再过度相信以前的记忆和经验了。
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