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此时,袁拱面上仍然十分平静。
这件事袁拱做得异常机密、谨慎,收尾也十分干净,没有任何疏漏。不要说别人,就是他自己,如今再去找证据,也是找不出来的。
毕竟,他算计的可是素以狠毒著称的许州主温和,一旦泄密,那可是灭门的祸事。
袁拱不知费了多少心思,才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。
计无双说手里有证据,袁拱根本就不信。
不说别的,想想依许州主温和那性子,若是知道这件事是他动的手,能忍到现在?
而且,计无双若是早就认定了是他,刚才又何必将范中原、萧素素也点出来?
袁拱认为,计无双只是在耍诈而已。
现在比的就是谁能沉得住气了。
只要他一口咬定,不是他所为,计无双没有证据,又能奈他何?
如今,可不是在许州的地界,而是在他们晋州的地界。
计无双区区几百个人,能掀起多大的浪?
除非他不要命了。
计无双可不像是不顾一切,不要命的作法,不然,死的不会是眉县的高仓井、范县的张正道两个。
而他们袁家的子弟,受伤的是有,伤了性命的却一个也无,而且都不是什么重伤。
计无双顾忌刘一雄,所以不敢动他们袁家。
这个时候,袁拱还不知道,第一个被开刀的,就是袁冰月。
若不是萧素素横出一手,将袁冰月砸偏了一点,只怕袁冰月早就横尸当场了。
姜需见袁冰月反正已经救过来了,怕说出袁冰月差点儿横死的事徒生事端,因此,只含糊地提了一句,袁冰月受了伤。
因此,在袁拱的认知里,袁冰月受的伤大约也就和儿子袁承志差不多的程度而已。
这也导致,在袁拱看来,计无双对他们刘袁两家是非常顾忌的,计无双绝对不敢对他袁家、对他这个刘一雄的老丈人,真的下死手,那无疑是个死局。
有了这个结论,袁拱不是很将只有几百个人手的计无双放在心上。
不过,虽然不怕计无双,但他也不能任由计无双将这件事扣在他的身上。
如果真的落实,他名声扫地,在场这些豪强,势必没有人会支持他,这也就罢了,这些人如今已经是瓮中之鳖,总有办法。
袁拱更在意刘一雄的反应。
刘一雄对这件事的强烈反应让袁拱十分意外。
他本来以为,对刘一雄这样的人来说,这应该并不算什么。
毕竟,他们这些疫兵来了北晋州,因为他们到处乱跑,死的人不知有多少,整个望川城十之八九的人都没了。
对这样的人来说,这应该不是个问题才对。
看来,他对刘一雄的认识有点偏差。
不过,还好这事情他对谁都没有说。
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。
许州主无所谓,他还是要名声的。
因此,袁拱想都没有想对刘一雄提起这事儿。
如今袁拱心里一阵庆幸,还好他没有说,提都不成提一句,不然,看刘一雄如今连岳父都不肯喊,若是当初知道了,这门姻亲大概也做不成了。
没有刘一雄,只凭袁家,不要说这北晋州,就是随便一个县,他们想要吃下,只怕都要付出极其巨大的代价,一个不好,还很有可能被别人趁机吃下。
袁拱心里暗自庆幸,打定了主意,这件事一定要否认到底。
虽然刘一雄看样子是有些存疑,但毕竟婚事已成,两家在别人看来已经成了一家,只要这件事没有落定,以后好好哄哄,袁冰月再给刘一雄生个一儿半女的,两家的关系就能彻底稳住了。
因此,见计无双说要拿出证据,袁拱不但不惧,反而上前一步。
“看便看。”
“我袁拱一生处事,风光霁月,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。”
“有证据,你拿出来就是了。”
“若是证据确凿,老夫任凭你处置就是。”
“不过,若是伪造证据,进行诬陷,这可是我们晋州人的地盘,可不是许州,由不得你胡来!”
袁拱一派毫不畏惧的样子,说话掷地有声,倒是让有些人的疑心打消了几分。
计无双故意诬陷,这也不无可能。
萧素素对袁拱、计无双都不算太了解,说不好孰真孰假,但从利益最大化原则,她还是更偏向相信计无双一些。
但,这太主观化了。
萧素素悄悄将目光投向了刘一雄、姜需。
他们两个是聪明人,对计无双、袁拱也比她了解得多,他们的看法应该更具有参考性。
萧素素看见,刘一雄的脸色依旧有几分阴沉。
而姜需拉了拉刘一雄,朝他暗暗摇了摇头。
这件事就算真是袁拱做的,只要计无双的证据不确实,那他们也不能认,不然,名声扫地的何止袁拱,他们也一样。
毕竟,婚礼已成。
如今袁拱已经是刘一雄的岳父。
一荣俱荣、一损俱损。
以后怎么样以后再说,如今,只要不是证据确凿、百口不辩,他们保袁拱就是保他们自己。
刘一雄和姜需两人是患难之交,一起度过了许多难关,姜需一个眼神,刘一雄就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意思。
虽然心里一肚子气,不过,他的面色还是缓和了一些。
见状,袁拱的眼里不由露出了丝喜意,果然,刘一雄计算怀疑,还是会偏向他的,这件事,他更有把握了。
而且,他也不相信计无双真能拿出什么确实的证据,顶多是些起不了太大作用的东西而已。
毕竟,没有人比他清楚,做这些事的人,早就已经……
“证据呢?”
“在哪里?”
“计公子为何还不拿出来?”
“莫不是在唬人不成?”
袁拱底气更足、气势更盛,甚至又向前迈进了几步,逼向了计无双,同他对峙,虽然说站的位置比起计无双下了些,但气势之盛,却并不逊色。
计无双哈哈大笑。
“好!”
“好!”
“好久没有见到在我面前胆子这么大的人了。”
“证据在哪?”
“不早就在这厅里了吗?”
“别人看不到也就罢了,你难道眼瞎,也看不到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