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阁的人千里迢迢赶回北盛送信,本来是要送回长安的,不过如今长安被围。还好秦律在外头,这才终于把信送到了。
一夜未眠,秦律的双眼都是血丝,难掩疲惫之色。
不过看着萧素素的信,秦律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翘起。
这个家伙,还晓得给他写信,也没白疼她一场。
秦律就问送信来的暗阁的人:“除了我,还有给谁的信?”
“还有给圣上的、州主大人的、何首辅的、扈将军的、迟将军的……”
秦律嘴角的笑凝住了。
最后命令道:“拿出来给我!”
暗阁的人错愕地抬起了眼。
这是什么眼神?
难道以为他会看这些信不成?
秦律冷冷地道:“如今大军围山,这信你要怎么送?你还要不要回江南?把信交给我,到时候解围了之后,我自然会转交给他们。”
真是这样?
那为什么刚才感觉不是这个意思?
尽管心里有些质疑,不过,身为军人,服从命令为第一要务。来人还是将萧素素的信都拿了出来,放在了秦律面前的案几上。
秦律的眼光状似不经意地在几封信上一扫而过,最后,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封信上头。别的信都没有给他的信那么厚,唯独这封信,看着比给他的信还要厚一些。
秦律不动声色地将几封信一一拿起,眼睛不经意一扫。
是何盈秀的。
这封最厚的信是写给何盈秀的。
真是,女人之间就是话多!
纸这么贵,墨这么贵,就不知道节约吗?
将一撂信叠好放在了一边,秦律才打开了萧素素写的信,专心地看起来,“我最敬爱的三哥,见字如面”,只看了一句,“油嘴滑舌”,秦律如此吐槽,嘴角却已经微微地又翘了起来,眉间的皱褶都舒展了开来。
在信中,萧素素详细地将这一行的经过都写了下来,其实,在这之前,暗阁已经在第一时间将情报递了回来,所以,重要的事情秦律都知道。但是,情报什么的,是公文,简洁将事情描述清楚是第一的,同萧素素这种闲话家常的写法完全不一样,纵然是一样的事情,看萧素素写的,又是另外的一番感觉,秦律看得十分入神。
而看到最后,秦律的眼睛一缩。
原来却是萧素素提醒他,说之前虽然已经和北丹结盟,但是,此一时彼一时,如今她得了江南,形势与之前又不同了,让秦律小心北丹那边,注意是否有异常。
如今,萧素素果真一语成谶!
只可惜,这封信来得太迟了些。
若是再早一些就好了,他们定然不至于陷入如今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。
秦律心中暗暗可惜,同时也忍不住想打开萧素素的那个脑袋看看,里头究竟是些什么?明明是个小丫头,对于人心之变却了解得如此透彻。就连秦律,也没有事先想到这层。他还是将狼族看成过去的狼族,过去的狼族,结盟就是结盟,是绝对不会做出背后捅盟友刀子的行为的,比起大盛人,关外的这些异族更为重视诺言,一言九鼎。
两面三刀这种事情,在关外绝对不存在。
一旦出现,必然被各族都不容。
正是因为如此,所以秦律没有特意去提防北丹。
但是,秦律意识到他犯了个绝大的错误,如今的狼族已经不是过去的狼族,就像如今的图方翼等异族,也不再是过去的他们了。
橘生淮南为橘,橘生淮北则为枳。
人,也是如此。
人从来不是生来诚信的,诚信只是一种选择。在关外之所以诚信,必然是因为如此对于那时的狼族来说,利多于弊;就像如今入关的狼族,选择两面三刀、背后捅刀子,那也只是因为对于此时的狼族来说,这样利多于弊。
环境已经变了,人自然也要变。
若是还像过去那样,是得不到大盛江山的。
狼族,不,北丹定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,如今,他们积极学习大盛的制度、文化,他们在越来越向大盛人靠近,他们知道,只有如此,他们才可能嬴。
为了生存,必须进化。
而他们,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,还在用过去的眼光看待他们、过去的行为对待他们,这才招致了这次的不利。
真是,若是这信来得再早一些多好啊!
秦律暗叹,不过,他终究不是一般人,很快就摆脱了无用的喟叹,看完信,将信重新拧放回了信封,收好,秦律这才又开口关心地问暗阁的人:“你在那边有没有见过素素?她在那边一切可还好?”
暗阁的人觉得眼下这种关头,这个问题好像不太重要。
不过他还是恭敬地回答:“我没有机会见过殿下。不过,殿下应该过得还不错,阁主说,不好的是他。”
这个信中可没有说,秦律挑起了眉,很感兴趣。
“你说说看?”
暗阁来人心里苦,他只是来送个信而已。
什么时候送信的还要当说书先生了?
暗阁来人心里憋屈,但他不敢说。
这可是自己主子的主子想要听的,他能不说吗?只能硬着头皮上了!
事实证明,这人啊,其实潜力是无穷的。
虽然说他没有当过说书先生,不过,第一次做他就做得挺不错的,秦律听得一点儿也不困,问题更是一个接着一个,足足说了好几天,秦律才放人。
离开的时候,暗阁来人走路都是歪歪倒倒,随时都可能倒下的样子。
好累啊!
这当说书先生怎么比当暗探更累呢?
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想过,真是很对不起那些说书先生啊!暗阁来人决定下次听说书先生说书时,一定要多打赏一些。
做他们这行,真的辛苦了!
暗阁来人走的时候,秦律也写了一封信,交给他带回江南给萧素素。
这封信很厚,比萧素素写给何盈秀的恰恰还要厚一些。
北地暂时进入了僵持阶段,有汾河、胥口关的阻碍,温和、图方翼虽然实力更强一些,但有秦律、迟敬坐镇,他们也无法轻易过河、过关。
同样,有他们在河对面、胥口关外虎视眈眈,秦律、迟敬也无法离开驻扎地。
太平山上下也是如此。
山上的人暂时奈何不了山下的人。
而同样的,山下的人也没有这个实力去攻城。
如今,就这样熬着,看谁会先熬不住。
北盛陷入了麻烦,此强彼弱,北丹援军、青州主屠刚那里,却是因此得了好,轻松了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