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关拒绝伯长路力的升迁，反倒叫路力高兴。
虽然仍是兵卒，却享有伍长的粮饷。
不说大富大贵，那个差些冻死在路边的老关，总算是衣食无忧了。
老关今日收到粮饷，非拉着李毅去钱庄取银，要上王记大吃一顿。
深冬的凤阳城，街上行人不多，晓春楼的姑娘们吆喝着揽客，两人好奇望去，看见一熟人。
“那不是王虎吗？”
“还真是。”李毅道，“不用喊他，叫他放松放松吧。”
当初，一伍五个人，王虎的身体虽比不上李毅和张枫朔，却也远非老关一个将死之人可比。
如今，老关强势破关，成铜体境武夫，而王虎却始终不得要领，原地踏步，叫他如何不郁闷呢。
傍晚，李毅走桩去河边，没能见到张淇，于是静下心走桩练拳。
李毅忽然想道：“我每每坐桩，站桩，走桩都全神贯注，精神集中，而睡桩时却是将思绪放空，脑海一片空白，效果奇好。”
“是否可以将睡桩的练法用在其他桩功上呢……”
李毅想着，努力放空自己，可人还在动作，双拳还在挥舞，怎可能达到入眠的状态呢？
他尝试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，思绪开始天马行空。
当他回过神时，招式却走了样。
李毅并不气馁，不管怎么说，都是一种新的尝试。
虽然《草根劲》中并未提及类似的练法，但李毅觉得可行。
若真让他练成，坐桩既是睡桩，站桩也是睡桩，走桩仍是睡桩，想必水磨工夫便事半功倍。
李毅回到兵舍，给母亲写去一封信，大致讲了讲近况。
“不知道老妈有没有查出什么……”
他躺到床上，沉心内照。
毛球好奇地望来。
李毅道：“想不想出来看看？”
毛球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。
所以是不想出来，而非不能？
李毅这些日子，多少旁敲侧击出一点信息。
李毅好似自言自语：“若是日后上了战场，我死了，你该怎么办呢……”
毛球脸一紧，心声传达给李毅：“不能死。”
李毅道：“可我区区玉骨境武夫，如何能保证在战场上活下来……”
“我不要，你死。”
“可我总会死的呀。”
李毅与毛球纠缠好一阵，放弃继续套话，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睡桩，终于睡着。
今晚之后，倒让李毅确定，毛球大概不会对自己有生命威胁，放心许多。
翌日练兵之后，刘发咬咬牙，找上李毅道：
“大哥，入伍以来，小弟没少叫您破费，总算攒了些银子，今个请您吃菜！”
李毅一愣，感到一阵温暖，连连摆手，“不行！你一个月才一百文，还要补贴家用，哪有闲钱请客？你若感激我，努力提升自己，陪兄弟们渡过一场场战事才对。”
刘发脸一黑，“小的够努力啦！”他拽住李毅胳膊，说什么也要拖到王记去。
“怕了你了，不过咱就在大堂吃饭，用不着上楼啊！”
张枫朔在一旁笑道：“老发有心了。”
老关咧嘴点头，对张枫朔道：“哥哥可否再陪我练上一阵？”
“行。”张枫朔道：“不过你可记住，别把身体练坏了。”
老关应承着，推着张枫朔走向练武场。
五人相处时间久了，也不能免俗，拜了把子，认了个一二三四。
李毅作为什长，当然是大哥。
张枫朔二哥，王虎三哥，之后便是老关和刘发。
……
李毅正走着，看见王虎在不远处，见他在街角拐走，便与刘发说：
“走这头。”
“哦，好。”刘发没看见王虎，不明所以。
跟了一阵，见王虎走入晓春楼，李毅眉毛一皱，“这家伙怎么又去了？就算心情不好，也不能整日流连忘返啊……”
与刘发吃完饭回到兵舍，见王虎还没回来，李毅更加不满，“这是准备把饷银全花到晓春楼去？”
接下来几日，李毅每次练兵之后都会注意王虎的动向。
对方每月也就一百文，去不上几次，可看他那劲头，似乎是准备有多少花多少，这可不行。
一日，李毅见王虎走出军营，缀在其后，果然见他奔着晓春楼。
李毅没来由心中一怒，快步追上王虎，一把将他薅住。
“哎！谁啊！干什么……”王虎怒目撇头，见是李毅。
“跟我走！”
王虎一路囔囔个不停，被李毅拽了一路，扯进了河边密林。
“大哥，到底什么事儿啊，这么怒气冲冲的。”
李毅怒容消散，无奈道：“三弟，我知道你近期有些灰心，也就算心情低落，也要有个头才是吧？”
王虎讷讷道：“大哥，你说什么呢……”
“别以为我不知道！”李毅道，“不就是让老关先一步破镜吗？丧气个什么劲？你是把铜体境当然人生最终目标了怎么着？”
李毅发觉自己语气有些冲，顿了顿道：“不止你和老关，包括我和枫朔兄，都只是站在起点罢了。有些人虽然快些，保不准何时就停下来了；有些人慢些，却一步一个脚印，片刻不停！”
王虎只觉有些委屈，嘟囔道：“说得好听，您都玉骨了，连老关当初那副鬼样都突破铜体，我呢？”
真是恨铁不成钢！
李毅怒上心头，一拳砸在王虎脸上，将其打倒在地。
“你若真觉得自己不行，恐怕真也就一辈子不行了！”
“你懂个屁！”王虎狠狠挨了一拳，忍不住将不满全都发泄出来，“您是天之骄子，看得到明天的样子，当然有底气积极向上！我呢？到现在连铜体境的边都摸不到，你若是我，恐怕不比我强多少！”
李毅一怔。
“我是天之骄子？”
陈峰天生金玉体，气武双修，随随便便就将李毅甩在身后。
神清宗数万弟子，哪个不比我李毅强？
我是天之骄子？
就算是吧！
我李毅，生来便是世间独一份，任何人，都不能与我相提并论！
李毅平静下来道：“你我都来自莲花洞天，我既然能成玉骨，你有什么不能的？”
王虎顿时瞪大了眼睛，“你也是……莲花洞天的幸存者？”
李毅点头道：“我被划分在神清宗，却没有练气士的资质，只好修习武道。”
“果真如此？！”
他乡遇故知，王虎无比兴奋。
同时，李毅这位老乡的话，也就更有说服力了。
“大哥，我保证，绝不再灰心丧气，定每日勤加修炼，早日练成一境武夫！”
李毅颇感欣慰，点了点头。
王虎拜别李毅，李毅则准备在林中练习走桩与睡桩的结合。
余光中忽得多出一道倩影。
张淇抿嘴走来，道：“公子方才真是威风。”
李毅讪笑两声，试探道：“姑娘都听见了？”
张淇用指头拨了下耳朵，道：“清清楚楚。”
见李毅有些沉默，张淇接着道：“我知晓那个莲花洞天，未曾想还能遇见其中两位。”
“她知道莲花洞天？看来身世也不简单”，李毅想。
“还请姑娘为我俩保守秘密。”
“放心。”张淇皱眉道，“别总姑娘姑娘地叫，我不是说过，可以直呼其名，或者叫我阿淇。”
“阿淇。”李毅从善如流，“你也不必叫我公子。”
“知道啦，梨。”
张淇说完，便笑着跑开了。
李毅纳闷道：“她怎么知道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