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骑兵一脸不屑，接着道：“你等可知，何人当面？”他看向领头之人，“你们面前的，乃是安西将军之子，你等乡巴佬，不识贵人在前，还不纳拜！”
面颊硬朗的滕奇升伸手挡住属下，道：“手下无礼，诸位莫见怪。我名滕奇升，见过诸位。”
李毅亦抱拳道：“李毅。”
滕奇升扫了眼李毅五人背上的俘虏，还有缴获的战马，笑道：“好本事。”
“不足挂齿。”李毅瞥了碎嘴骑兵一眼，淡淡道：“走吧，先带你等去见骁骑统领，路将军。”
“嘿，给你们机会不知珍惜，真是不识好歹！”
这回，连老关都听不下去了，正准备动手，却想起李毅的劝诫，向其看去，却见李毅微不可查地摇摇头。
张枫朔也是拉住王虎，“消消火，老发还带着伤呢，莫跟不相干的人较劲。”
李毅一伍一路沉默，倒是滕奇升与其下属有说有笑。
“听闻此城乃是有名的繁华之地，怎得看起来，还及不上我老家县城？”
“不过是几座酒馆，一些个街头卖艺的，呦呦呦，河里头还有酸秀才泛舟呢，姑娘倒不错，还挺像那么回事儿。”
王虎哼了声，“你若相中了，大可去妓院泻火，只是人家尝遍百草，很难对你有感觉啊。”
刘发忍着痛，还要忍着笑，表情扭曲。
“你什么意思！”那骑兵手持鞭子指向王虎。
滕奇升与李毅缓和两句，那几人便不再搭理王虎，继续调侃城中事物。
说来也怪，这湘下城明明易主没几日，李毅等人听见对方言语中暗藏讥讽，仍有些不舒服。
一行人路过茶馆，正巧听见其中说书。
正是史立的安排，说书人讲着武炼军的仁义，赞叹其风度。
那几个骑兵竖耳朵听了几句，不屑道：“雍国说书人倒是讲究，咱乾元刚打下此城，便为咱宣扬起来了。”
李毅一伍忍着怒火，将身后五人送至骑兵营，便连忙远离。
王虎走出骑兵营，道：“总算与那五人分开，可把我恶心坏了。”
刘发道：“果真是京城来的‘贵人’，这也瞧不上，那也看不起，品头论足的，好似是他们打下的湘下城一样。”
王虎道：“行了，莫说他们，晦气。”
刘发道：“若将军真如他们所说，成了正三品的右将军，那咱武炼军，多少都有军功该赏吧？”
老关道：“该赏的，也都差不多了。”
“也是。”
莫说李毅、张枫朔，就连他刘发一个卒子，连番征战下来，再加上骑兵营的额外待遇，如今军饷也已是每月四百文，与什长相当。
张枫朔却是略微皱眉，轻声道：“恐怕援军的到来，对武炼军不是多大好事……”
李毅亦是肃容，缓缓点头，“既然已经有先头骑兵赶到，想必援军也不远了……”
果不其然，三日后。
张琰、程莽等将军率众出城，迎接援军。
近些日子，百姓对武炼军的防备程度大大下降，不少人探出头观望。
却见那些援军意气风发，眼神逼人，便赶紧回了屋子。
郡守府中。
张琰设宴，坐于主位。
下方左侧是援军数人，右侧是程莽、史立等人。
双方寒暄几句，随军太监便拿出旨意。
众人当即来到太监身前跪下。
“……张卿连破三关，又以雷霆之势拿下湘下要地，功高至伟……朕心甚慰，册封你为右将军，坐镇湘下城，纵览全局……”
“……封元凌为新任征西将军……”
一系列任命与军令下达，太监合上诏令，张琰双手接过，恭声道：“张琰接旨。”
太监笑笑，退去道：“便不耽误众将军饮酒了。”
众人举起酒杯，齐声道：“恭贺右将军！”
张琰亦举起酒杯，道：“共饮。”
左侧众人，兴高采烈，反观右侧程莽等人，却是一脸勉强，怎么也乐不出来。
史立微微偏头，小声道：“圣上这是什么意思，叫咱留守湘下城？放着将军不用，改用那元凌？他有那本事吗？”
程莽亦是一脸阴郁，却不敢多说，捏着酒杯，最终低声道：“功高震主。”
史立一愣，“这才哪到哪？怎么就……”
路力道：“目前当然不至于，以后呢？这还只是拿下一郡之地，湘下郡城外，是另外四郡十二县，是整座兖州，是……罢了，你我只管饮酒，还是少说两句吧。”
“凭什么咱种下的树，要叫别人来摘果子？”
史立将酒灌入口中，望着对面欢声笑语，愈发恼火。
五品安西将军滕烁弓，将酒杯举到面前，侧身对同僚道：“看那几人的表情，吃了屎般。”
同僚冷哼两声，“不过占得些许先机，打雍国一个措手不及而已，换谁来不是此等结果？真是贪得无厌，不识大体。”
“可不是。”滕烁弓道，“他们越不高兴，咱越要高兴，待咱拿下兖州，看他们还有什么好神气的。”
酒过三巡，新任征西将军元凌开口道：“末将预备率麾下，不日前往各县，以图郡外之地，不知将军打算如何分配各军？”
右侧众将闻言，皆是眉头一皱。
你等刚到湘下城，屁股还没坐热，便想着争夺军权，狼子野心，昭然若揭！
程莽等人怒火丛生，却见张琰平淡开口，似早有准备：
“除去你等所带兵马，武炼军额外分出四万八千士卒，你等自行分配。湘下城留守一万两千兵马，添为一军之数，以防雍军奇袭，亦可救援各处。”
程莽忍不住喊出声：“将军！”
元凌笑道：“末将谨遵将军吩咐，定妥善安置那四万八千士卒。也请将军放心，有我等驻守各县，定使湘下郡城铁板一块。”
“如此甚好。”
正事过后，张琰望见末席，一俊朗面孔，道：“此人是谁？倒颇具风范。”
元凌道：“乃是末将不成器的犬子，名元蔚然。”
张琰见其与人言谈从容，举止得体，与久经沙场的糙汉子们浑然不同，呼吸间亦颇具韵律，问道：“令郎可是吐气境武夫？”
元凌笑道：“不值一提。”
张琰笑着摇头，“弱冠之龄，能有如此成就，殊为不易。”
元蔚然远远站起，向张琰作揖。
程莽见自家将军与元凌等人言笑晏晏，更是憋屈。
知道宴席扯下，便与史立、路力等人站在席间，赌气地看着张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