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有句话说得好,天子,兵强马壮者为之。
这个道理并不是从五代十国开始参悟透的,而是从汤放桀,武王伐纣开始就已经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。
若真是王权和皇权神圣不可侵犯,那现在还是夏后氏万世一系呢。
真正将这个事实的疮疤血淋淋揭开,还是要从中晚唐时期的牙兵继承法与神策军继承法说起。
所谓牙兵,要从魏博牙兵开始说起,魏博牙兵是由田承嗣建立的,田承嗣早年跟随安禄山反唐,他作为安禄山的大将,在见叛军大势将去时降唐,朝廷为安抚降将,任命其为魏博节度使。
田承嗣为人极为阴险狡诈,自从安史之乱平定后就趁机割据一方,横征暴敛,招兵买马,大肆扩军,以自卫为名,公然选拔身强力壮者成为牙兵。
牙兵作为节度使亲军,将与兵之间,兵与兵之间更为关系亲密,很容易就会产生各式各样的裙带关系。牙兵之间多以父子相袭,又参杂各种姻亲关系,这样的亲密关系会使得牙兵内部更加团结,牙兵会更加为节度使卖命,自然的,节度使会将更多的军事资源向着牙兵倾斜。
长此以往,牙兵会成为节度使手下最强的军队,节度使对牙兵的依赖性会大大加深,牙兵形成了统一的利益集团。而发展至后期,节度使逐渐沦为牙兵的傀儡或者说代言人,牙兵需要一个傀儡代言人,一旦代言人作出什么危害牙兵利益的事,牙兵随时选择另换一个代言人。
自田承嗣建立魏博牙兵后,魏博牙兵逐渐形成了以当地人为核心涉及土地、经济与人口的庞大利益集团,魏博军先后经历了田、何、韩、罗三个时代约一百五十余年,除个别节帅病死任上外,节度使大多为牙兵废立。
不只魏博军,各个藩镇均有此类现象,在地方上,牙兵发展到后期,逐渐成为了偏安一方的集团势力。
而神策军就更简单了,之前提到过一手操纵永贞内禅的俱文珍,便掌控着中晚唐的禁卫军——神策军。而之后许多皇帝的废立,都绕不开神策军的影子。甚至于李晔都曾经被掌控神策军的太监关在院子里,一关就是好几年,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
到了后唐,后唐皇帝李嗣源死后,养子李从珂与亲子李从厚争位,石敬塘乘虚而入。天福元年五月,石敬塘在起兵谋反前,曾与手下诸将商议对策,其部下提供了两条道路。其中—条路就是传说中的禁卫军继承法——收买禁军的高级将领。
当时石敬瑭的部下刘知远是这样说的:“明公久将兵,得士卒心;今据行胜之地,士马精强,若称兵传檄,帝业可成。”
就算到了带清,也还有一个九门提督继承法。没有关键时刻小多子一锤定音,恐怕爱老四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登基称帝。
像某些女频作者写出来的东西,看着都能让人笑掉大牙,什么身为庶出皇子,手握几十万大军平定叛乱,又担心进京后被太子和皇帝打压……
按照正常的历史规律,别说是庶出的皇子这样名正言顺了,就算是和皇家毫无血脉关系的,都得问为什么忽然身上多了一件衣服,进而感慨你们真是害苦了朕啊。
所以现在就是这样的道理,站在上面的是太宗皇帝,这并不可怕——可怕的是他带着兵把整座长安城都控制住了。如果只是一个太宗皇帝,那他们大可以不认,毕竟神策军的宦官们不可能允许长安城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。但现在人家把神策军都按在地上摩擦了……你敢有意见?你敢有意见,李世民就敢不吃牛肉。
朝臣之中倒也不光是那些蝇营狗苟,只知道争权夺利之辈。像是那种忧国忧民,一心期盼大唐好的也大有人在。但现在朝廷这种局面,这种人只能说占一小部分。
唐穆宗的长庆二年,党争的苗头还不算起势,所以李世民处理起来也不算太累。再加上不止他自己在,还有李治、李贤等人在他左右辅佐。正所谓打虎亲兄弟,上阵父子兵,虽说比起李世民来,李治等人的政治才能还不那么够看,但总归是够用了。
如果说给政治能力打分的话,李世民起码是100,李治也就是占个90左右吧。
哎,别小瞧这90啊,负分的人可是大有人在的。李治的历史评价吃亏在了武媚娘的身上,主要还是他风疾太严重了,再加上也没想到武媚娘居然那么能活,所以才被偷了家。
要说这武媚娘也真不是个东西,李治一门心思在给她让渡权力,结果武媚娘可倒好,就好像那东郭先生捂热的蛇一样,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把李治的牌位扔出太庙。
李治也不光是风疾严重,实际上他也比较懒,而且他某些方面和刘禅有点像,真喜欢一个人就往死里放权——太平公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,现在人家李令月可是大唐第一女帝,好不气派,早已没了当年那副弃妇的衰样。
都说权力是男人最好的补品,其实女人也是一样。
没事儿的时候朱樉还带着人去永徽朝,带人一睹大唐女帝的风采……
躺平多年的李治处理起朝政多少显得有点生疏,在这方面甚至还没他儿子李贤的效率高。但他也足够聪明,毕竟是李世民的儿子,重新捡起来也是相当的快。
朝臣之中,对于牛僧孺和李德裕,李世民倒也没有太过于排斥。
二人党争不假,但二人的能力也都有目共睹。
自从李恒即位以后,牛僧孺改任御史中丞,专管弹劾检举官吏过失的事儿。得到权力的他精神大振,依法治理冤狱,刚正不阿。长庆元年,宿州刺史李直臣贪赃枉法,其罪当诛。李直臣贿赂宦官为他说情,李恒也当面对牛僧孺言明“欲贷其法”,意思就是想宽恕他的罪行。然而牛僧孺据理雄辩,强调应坚持国家法制。李恒被牛僧孺的正确论述所动,“嘉其守法,面赐金紫”,加官同平章事。
牛僧孺为官比较正派,他不受贿赂,在当时很有好名。韩弘入朝为官时,其子曾厚赂宦官朝贵。韩弘父子死后,皇帝派人帮助其幼孙清理财产时,发现宅簿上“具有纳赂之所”,至僧孺名下,独注其左曰:“某月日,送钱千万,不纳。”
但牛僧孺的缺点也很明显,就像是司马光一样,单纯是为了反对而反对。李德裕要收复维州时,牛党说“维州缓而关中急”。而吐蕃秦,原,安乐三州及石门等七关来投时,却急忙命令尽力收复。
伱别说,你还真别说。在妥协反战这一块儿,牛僧孺和司马光还真差挺多。司马光那是纯主和,而牛僧孺主要是双标。
而李德裕后期在唐武宗李炎执政的时期,辅佐唐武宗开创“会昌中兴”,在他的执政期间,政绩主要集中在反击回鹘、平定泽潞、加强相权、抑制宦官、裁汰冗官、储备物资和禁毁佛教之上。
当然了,李德裕也不光是收拾佛教,对于道教他也不太看得上眼。唐武宗李炎崇信道教,道士赵归真很受宠信,李德裕屡次进谏,甚至不惜冒犯皇帝也要直谏。
像范仲淹就评价他“李遇武宗,独立不惧,经制四方,有相之功,虽奸党营陷,而义不朽矣。”,后世的史学家还有政治家都对他抱有极大的肯定。
就算是外国历史学家,也对李德裕抱有极高的赞誉:通过他留下的大量政事文书来看,李德裕之所以享有一位极端干练的行政官员的名声,不光是同情他的历史学家描写的结果。他善于掌握细节,会斟酌别人的长处和短处而量才加以使用;能够协调大规模的政府行动,并且向皇帝提交设想复杂的建议——这些才能都不时地反映在他的奏疏和代拟的制诰之中。
在这些方面他足以与陆贽相匹,而在实际工作方面又或过之。主要由于李德裕的努力,唐政府才能够顶住九世纪四十年代之初经常发生的外族可能的入侵、藩镇的叛乱和国内的骚动等危机。
但可惜,二人行走江湖也是身不由己,很多事情也并不只是他们两人想要作对,而是后面的人推着,让他们不得后退。
利益集团之间的纠纷,让人无法自拔。
现在的李德裕被外放为浙西观察使,老李紧急下令,让李德裕火速进京。
不到三天的时间,风尘仆仆的李德裕便出现在了立政殿。
老李坐在两仪殿之中,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雕梁画栋,总觉得有些物是人非,只是朱颜改。
想当初他在两仪殿和近臣讨论朝政的时候,两班那都是什么人?都是老伙计,长孙无忌、房玄龄、杜如晦……
现在呢?是李德裕、牛僧孺还有他们牛李党的骨干们,以及一些中立派大臣。
想到这里,李世民也觉得无语。
怎么在他的贞观朝,就没有这种党争的苗头呢?
拍胸脯说,老李觉得自己还真没想在朝廷之中故意去玩什么平衡。很多时候都是润物细无声的,再加上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着绝对的自信,所以整个贞观朝都处于一种蓬勃向上的上升态势,健康到不能再健康。
一想到自己死后李治和武媚娘将朝堂搞得乌烟瘴气,李世民就更生气了。
他飞起一脚,蹬在身边正在审阅奏折的李治的腰上。
“你干嘛,哎哟……”李治捂着腰,揉搓着幽怨地看着自己的阿耶。
“朕就想打你这胡饼都不如的东西!”李世民冲着李治一瞪眼睛。
李德裕和牛僧孺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的太宗皇帝和高宗皇帝,感慨着父子二人之间感情好的同时,也在心里同时升起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。
这高宗皇帝,的确是欠揍!
光把江山拱手让给老婆这一条,就够他喝一壶的。
但说肯定是不能说出来……
就算李治再不是东西,那人家也是君,正所谓臣不言君过,就在书上评论……
“多余的事情朕就不多说了,”李世民放下脚,重新看向李德裕和牛僧孺,“你们牛李二人各自拉帮结派,搞党争的事情,朕觉得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。”
“臣罪该万死!太宗陛下明鉴,臣对大唐之心可昭日月!”牛僧孺率先跪在了地上。
该说不说哈,这也是他的真心话。
“臣罪该万死!太宗陛下明鉴,臣也绝无党争为祸之心!”李德裕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。
按照平时的规矩,其实朝臣并不需要给皇帝下跪,也就是在朔望,也就是初一和十五的大朝会的时候才会跪拜在地上。
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,面前的可是大唐的太宗诶,跪一下不吃亏。
再说谁敢质疑我老牛(我老李)对大唐的忠诚?!
“朕当然知道,不仅知道你们的心迹,更知道你们未来的所作所为!”李世民哼了一声,“你们当然没有祸害大唐的心思,对于朝廷也都是个顶个的忠诚,但事实上你们之间党同伐异的行为,已经对大唐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害!四十年,整个大唐也就二百八十九年,你们算算,大唐能有几个四十年?”
“臣万死!”二人立刻异口同声地说道。
“万死,死有什么用?”李世民一敲桌子:“要是杀了你们二人,大唐就能变得好了,那朕不介意把你们两个都挂在玄武门上!朕的心痛啊,朕把江山交给你们这些个不肖子孙的手中,却搞成了这个样子,朕真的是痛心疾首!”
说着,李世民将矛头对准了牛李二人身后的群臣。
“还有你们,朕也不光在说他们两个,他们是二党的魁首,而你们呢?你们虽然各个冠冕堂皇地站在干岸上,可你们就那么干净吗?”
“别的话朕就不说了,朕劝你们啊,没事儿的时候,都把自己的心肺肠子翻出来晒一晒,洗一洗,拾掇拾掇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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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