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。
沈心羽和周仲鱼在天鹅湖湖畔腻歪了好一会儿才分开。
回宿舍时，她在楼下遇到了刚和贾浩道别的夏可，笑容满面。
两人相伴，上楼回寝。
夏可让沈心羽帮忙保密自己被pua的事。
这件事虽然已经被周仲鱼一番分析后彻底揭开了伪装的面纱。
但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。
要是以魏婷婷和宁萌的性格，特别是魏婷婷。
如果被她知道了这件事。
压根也不需要什么证据，只要姐妹说被欺负了，她直接会去找陆楠算账。
到时候如果魏婷婷打了陆楠一顿，把事情闹大。
之后会变得很麻烦。
本来精神操控就很难判定。
更何况还是还没来得及造成伤害就被阻止了的操控。
陆楠也深知如此，所以他才会那么放心大胆地用pua去操控别人。
一方面很难察觉，另一方面就算被察觉了也没有证据。
夏可现在就是。
又没受到伤害，又没指定性强的证据。
全是一面之词。
要是闹起来。
主动找事的帽子会扣在她们头上。
那时陆楠就变成了受害者……
考虑再三，夏可还是决定隐瞒被pua的事，让沈心羽帮她保密。
沈心羽答应了。
以后远离陆楠就是，警惕pua。
两人压着熄灯时间回寝室。
见两人一起回来。
魏婷婷和宁萌一番拷问。
话少内向的两人这个时间点一起回来，指定有事。
沈心羽嘴笨讲不清楚，解释的重任落在了夏可身上。
她编造了个约着去散步谈心的谎言将这件事草草略过。
经历了这件事，之后的几天。
夏可和贾浩的关系越来越近。
处于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状态。
夏可还是担心会害了贾浩，努力按捺着自己那份怦怦乱跳的爱意，没接受表白。
知道对方的顾虑，怕对方为难。
贾浩也没再明面上公开追求，不对她展开攻势，也不逼迫她做出选择。
两人便这样掩耳盗铃的谈着恋爱。
彼此都心知肚明，却硬要装作清清白白。
所有涉及情侣的行为都要找个正当理由。
以书友的身份相处，以好朋友的身份一起去吃食堂，以散步搭子的身份一起去勤人道散步……
相处中，两人都在不断加深对彼此的了解，越了解，越喜欢对方。
夏可还以回礼为由，送了贾浩一本自己很喜欢的言情小说。
小说里每次出现的‘我喜欢你’都被做上了很漂亮的标注，做得很用心。
有时两人傍晚约着去散步，时间晚了，路边没人的时候。
贾浩会偷偷去牵她的手。
然后她会迎合着他，与之十指相扣。
偷偷摸摸。
要是突然碰到路人，就都面红耳赤地赶紧松开。
夏可说：“我谈不了恋爱，对不起。”
贾浩说：“我们不是谈恋爱，是好朋友。好朋友牵手很正常，对吧？”
夏可红着脸点头。
等没人的时候，她又主动偷偷去牵贾浩的手。
然后换成贾浩主动迎合着她，与她十指相扣……
或许要等她的父母来闹过一次，让夏可意识到贾浩是真的清楚了她的家庭情况，而不是随口说说。
是真心愿意和她共同面对家庭问题，接受她的所有并坚定和她在一起。
或许要到那时，她才能大大方方地接受这份爱。
贾浩理解她的为难。
知道她是怕害了自己。
明白她是在苦苦按捺着心中汹涌的爱。
所以他也不急，也不催。
不把爱放到明面上来，不让她陷入痛苦抉择的境地。
夏可也清楚他的迁就，心存感激。
她甚至期望着父母来闹一次，让贾浩看看自己的家庭情况。
到那时，如果贾浩见识过一次，依旧能说出会共同面对之类的话，还坚定地想要在一起。
她会毫不犹豫地扑向他的怀抱。
不管以后有多困难，都会和他一起面对。
但是现在不行，她还不确定他能不能承受，不能害他。
夏可想的是。
如果到时候他不能接受，没有情侣身份的束缚，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。
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。
毕竟如果因为这个分手，完全不是他的错，他不该承担那些心理负担。
彼此都在为对方着想。
默契地不承认情侣身份。
两人现在就这么掩耳盗铃地谈着恋爱。
其实除了他们自己，周围人都认定了两人是情侣。
至于陆楠，夏可和他彻底断了联系，微信也拉黑。
对方好几天都没出现。
直到昨天，夏可在兼职的店里见到他。
他说是来吃饭，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状态不是很好。
夏可提高警惕，把他当成普通客人，非必要不搭话。
陆楠吃完饭后灰溜溜的离开。
夏可怕自己又被操控，她还特意询问了一下贾浩。
她把陆楠到店里说的话做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转告给了贾浩。
贾浩再转告给周仲鱼。
周仲鱼：“她问你，你问我？”
贾浩笑笑：“那天不就是你识破的嘛，而且你学习成绩最好，鱼哥你给分析分析嘛，夏可问我，我总得懂一些不是？”
谁不想向另一半展现自己更好的一面？
贾浩也想表现表现，至少要能帮得上夏可。
人之常情。
周仲鱼明白他的意思，借他手机，以他的身份在微信上问了夏可一些关键问题。
然后得出结论：“没事，陆楠以后应该不会再去找夏可了。”
贾浩有些疑惑，问：“夏可描述陆楠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，会不会是故意暗示她，想让她内疚？”
周仲鱼：“那倒不会，夏可现在不是一点愧疚的情绪都没有吗？不可能是暗示。”
不但一点效果都没有，还让人警觉了起来，增大后续操控难度。
哪有那么蠢的暗示。
贾浩：“那鱼哥你说他精神状态不好是为什么？”
周仲鱼心虚地移开视线：“……谁知道呢，总之别在意那种人了，让夏可离他远点。”
贾浩‘噢’了一声，继续和夏可打字聊天，让她离陆楠远点，要当心。
周仲鱼想着陆楠。
那天晚上好像有点太狠，直接给他道心干碎了。
之前陆楠跳窜窜的，还以为他真有什么能耐，没想到那么经不起折腾，一碰就碎。
给他感受了一下这辈子他都无法企及的支配手段，没想到人就直接颓了。
周仲鱼在心里找补，把陆楠的颓势尽量跟自己撇开关系。
不关我的事啊，是他一直想让我展示一下的。
而且他想操控夏可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肮脏目的，自己这也算是见义勇为。
再说，也不知道他这么脆弱，随便玩一下就坏了。
总之，他成现在这个样子，不关我的事嗷。
周仲鱼在心里如是找补。
要是换一个人，遭受这种打击，可能只是会感到畏惧。
这种畏惧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形成一种自我约束，时刻约束其行为。
陆楠不同，他有些特殊。
他把支配视为艺术，将支配别人走向毁灭奉为艺术的极致。
被支配所支配，是支配者中的残次品。
他将支配手段捧得太高太高，甚至要高于自己的人生意义。
结果就是，周仲鱼只是路过，不小心就将他高高捧起的艺术一脚踩进了深渊。
以前捧得太高太高，现在掉进深渊砸了个稀巴烂。
引以为傲的艺术被毫无争议地全盘否定。
还见识到了超出认知范畴的支配手段。
普遍理性而言。
如果差距大，可能会激起胜负心，想要奋起直追。
如果差距很大，可能会萌生挫败感，觉得败得彻底。
如果差距相当大，可能会触底反弹，开始以对方为目标，不断精进技术。
可要是如果差距大到一个无法丈量的地步，那就没有什么可能了。
陆楠那晚躺在酒吧门口的地上，被黑夜所注视。
看着漆黑的夜空。
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一文不值，是个小丑。
什么狗屁艺术？在人家眼里可能就只是一坨。
一想到自己沾沾自喜地把一坨高高捧起……
感觉自己执着的前半生就是个笑话，未来也看不到任何方向。
人生的船只被困在了迷雾海上。
没有灯塔，没有风浪，一片死寂。
陆楠从那一晚之后整个人就颓了。
什么都提不起兴趣。
周仲鱼当初只是以一个正常人的标准对他实施惩戒。
想让他知道什么是害怕，让他别再任意妄为。
没想过把他搞成这个样子。
可陆楠根本不是个正常人，只是个自诩艺术家的疯子。
对正常人而言的严厉惩戒，阴差阴错地给他造成了无法愈合的毁灭性创伤。
在得知陆楠整个人颓废后，周仲鱼还抽空去了几次学生会，没见到人。
再次见到陆楠是在几天后，文艺部档案室门口。
他头发乱蓬蓬的，穿搭也不像以前那样讲究，胡子也不剃，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邋遢。
精神面貌很糟糕，再也没有了当初那般意气风发，大局在握的模样。
周仲鱼想上去打个招呼，结果对方直接避开视线掩着脸溜了。
本想着去引导他一下，避免他以后钻进死胡同，但他这样避让，根本找不到机会接近他。
可能这也是命吧。
以后会怎么样，能不能走出来只能看他自己了。
快则三五年，慢的话就说不准了，可能一辈子都是那副鬼样子。
陆楠的路，难了。
陆楠，路难。
周仲鱼无心之过，陆楠也算是罪有应得。
自生自灭了。
周仲鱼也没有太放在心上，从始至终，他都对陆楠只有一个态度。
——那样的人，理他干嘛。
之后的日子重归平静。
没人受伤的世界又达成了。
陆楠？
他又不是人。
不在统计范畴内。
——
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