考试周。
教室坐得要比平时更满一些。
快考试了。
仁慈的老师会划考试重点。
有些课也开始严查考勤并按比例计入成绩。
平时钻空子旷课的全来了。
计算机专业。
上午最后一节。
通识课。
老师抱着课本走进教室，扫视一圈教室，开玩笑道：“班上又比平时多了几位新面孔哈。”
大家都彼此笑笑，掩饰尴尬。
“等会儿上课我要点一次名，”老师笑着，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嘴，“会算入平时分。”
言外之意，给机会了。
寝室舍友没来的，该通知的通知一下，这个算平时分，到时候别挂科。
老师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，怎么可能不懂这些东西。
不能说得太直白。
调节一下课堂气氛，等待上课铃。
这是一间小教室。
由于刚从编程课的机房赶过来，哪有空位就坐哪。
宿舍四姐妹没有坐在一起，全都被迫分散开。
沈心羽坐在靠后排的位置，发呆。
平时她也会发呆，但这两天她发呆的频率越来越高。
没有什么别的特殊原因，就是又开始渴望被伤害了。
内心深处那头扭曲的怪物在躁动，让她对疼痛的渴望持续攀升。
上次像样的伤害是被绑在户外用细条打。
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。
——要是上次能多挨几下就好了。
每当这个时候，沈心羽都会这样想。
这还只是开始。
如果把接下来的几个阶段比喻成病症的话。
大概是这样。
初期症状：发呆越来越频繁。
脑子里‘想要被喜欢的人伤害’这一念头不断膨胀，直至再也容纳不下任何其他念头。
中期症状：自我伤害的趋势越来越明显。
回过神来可能就会发现自己正拿着东西要伤害自己，无意识的要进行自我伤害。
晚期症状：开始无止境的自我残害……
一旦内心深处扭曲的怪物开始躁动，将会立即出现初期症状。
症状一经出现，会以极快的速度向下一阶段恶化，而且是以加速的形式恶化。
从初期过渡到中期，可能还需要两三天。
但是从中期过渡到晚期，可能就只是一个不留神。
只要意志稍微松懈，就是一瞬间的事，会开始拿着东西伤害自己。
很危险。
沈心羽很清楚自己的情况。
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有问题，是在爸爸妈妈离婚的时候。
那时在初中。
爸爸离开家，妈妈好几天都不和她说一句话。
长时间的冷落。
她开始出现初期症状，然后迅速向中期恶化。
那时候也没什么自我保护意识，回过神来已经是后期。
当时正在给妈妈削苹果，看着刀子就那样直切切地划过手指。
第一道红口子出现，然而根本收不住手，继续划了第二道。
伤口很深。
苹果被染红。
妈妈怪她笨手笨脚，嫌她碍眼，踹给她一脚。
冲她一番打骂。
妈妈发泄完离婚积压的负面情绪后，她蜷缩在角落哭。
直到那时不受控制的自我伤害才得以缓解。
虽然被打骂的时候又疼又害怕。
但浑身的细胞都在兴奋地回应着踹来的每一脚，落下的每一个巴掌，以及妈妈随手砸在脑袋上的硬壳书角。
自那天起，她就知道了，自己内心深处藏了一头扭曲的怪物……
“同学，旁边有人吗？”
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，一个声音响起。
“没有。”沈心羽下意识回答，低着头，把桌面上摆放的书本朝自己这边挪了些。
然后继续发呆。
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呆。
周仲鱼坐在她旁边，侧撑着脑袋观察。
觉得有些神奇。
居然还没发现。
声音听不出来吗？
只见少女两眼空洞的低着脑袋，呆呆的。
表情很木，但小手却是在动。
先是无意识的摸蹭了一会儿硬壳教材的书脊，然后开始摆弄直角尺。
葱白的手指摩挲着尖锐的角，抵在指腹上，慢慢地开始用力。
周仲鱼看到这里，轻微皱眉。
不知道是不是疼了的缘故。
沈心羽眨眨眼，回过神来，不知道怎么的就拿着尺子开始要扎自己，赶紧把放好。
……看来已经是中期症状了。
也不知道旁边的同学看到没有，别吓到人家。
她心里如是想着，余光瞄了旁边一眼，然后迅速收回。
糟糕，好像被发现了……对方正在撑着下巴看我。
话说怎么长得有点像周仲鱼。
不确定，再看一眼。
“周仲鱼？”她眨巴眨巴眼，转过头去。
有些不敢相信，小嘴微微张开。
确认后，表情很快从惊讶变成了欣喜。
她笑盈盈的：“你怎么来啦？”
周仲鱼：“我们没课了，总之没事，就来监督一下你，看你有没有好好学习。”
沈心羽：“我有好好学习。”
周仲鱼：“你不是在发呆？”
沈心羽：“这不是还没上课嘛。”
周仲鱼在桌子底下对着她伸开手掌。
沈心羽很乖地把手给他牵上。
周仲鱼：“刚刚拿尺子想干什么？”他语气平淡，带着点质问的味道。
沈心羽心虚地移开视线，“没，没什么。”
周仲鱼：“你应该清楚对我撒谎的后果。”
沈心羽垂下视线，眉眼顺势耷拉下去。
周仲鱼：“你还有一次好好说话的机会。”
沈心羽小声小气，老实回答：“想扎自己……”
周仲鱼在桌子下面慢慢地揉捏着她的小手，不说话了
铃声响起，开始上课。
周仲鱼：“好好听课。”说着，松开了她的手。
老师点完名，开始讲课。
沈心羽听他的话，认真听讲。
虽然难以集中精力，但还是一发呆就马上清醒过来。
在发呆和清醒之间反复横跳。
这种状态像极了上课打瞌睡。
打瞌睡是头一点一点的，然而她却是，眼睛一会儿空洞一会儿有神。
像是手机充电时的呼吸灯，一闪一闪的。
周仲鱼看在眼里，有些想笑。
他这次过来找沈心羽。
一方面确实是想看看她平时上课的样子。
另一方面是有些奇怪，按理说她应该到了忍耐的极限，为什么还不来用奖励兑换要求？
从上次把她绑在树上抽她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星期。
两个星期是她的忍耐极限，有一个星期是生理期，还有一个星期，可能是前段时间零食点心给得太足的缘故。
但怎么算，这顶破天也只有四个星期。
她应该已经迫近忍耐极限了才对。
周仲鱼很奇怪她为什么不来兑换。
之前还以为是她能忍耐的时间又延长了，但刚刚观察下来，显然不是。
她确实已经接近了忍耐极限。
忍耐很难受。
周仲鱼能感受到。
但是不得不承认。
你是真能忍啊，沈心羽。
——
——